我抽烟颓废吹冷风,你继续过你的风流生活。
虽说包邮区江浙沪但浙江小小一块地方口味却是天差地别衢州靠近江西当地嗜辣三头一掌和早年遍布杭州的农家小菜都不是清淡的角色浙东南如温州宁波则喜食海味北边杭嘉湖的口味随上海浓油赤酱所有菜里都放糖
然而外地人总对杭州菜有些误解正如开遍全国的杭州小笼在杭州本地其实并没有这个说法说杭州人吃得很甜也总能让杭州土著一脸黑人问号
杭州人认可的口味我们吃东西讲究鲜
老底子的杭州人家家家少不了两只缸一只浸年糕一只腌冬菜
小雪节气刚过又有干净利落的阳光这几天正是老底子杭州人腌冬菜的最好时间
茅家埠青芝坞采荷农贸市场这两天我们走访了杭城可能有冬腌菜味道的角落那一棵腌菜虽然已不常见于过去那只家家户户都不可或缺的土缸但它留下的滋味却是忘不掉的
腌菜石头儿『镇得住』
冬来腌菜不是为省钱实在为得味
烧得一手好菜的农家乐老板老徐跟冬腌菜打交道多了总结出它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粗制粗烹哪怕只是凉拌也是一道下饭的鲜菜 更不要说精切细烹下它就是一道大菜上得了大堂
所以在过去每家每户的厨下几乎都有一只大缸是用来腌菜的半人高的腌菜土缸再配上一块腌菜石头儿
而到了每年白菜大量上市的时候杭城大街小巷都会很热闹尤其是老墙门里的一些大家庭老祖宗坐阵指挥儿女去买菜孙辈去踏菜当做一件家门里的大事来办
腌菜石头儿在杭州话里有镇得住的意思同样那口腌缸也是落在当家人心头是安心的所在
程女士记得特别清楚自修课老师一走开就好比腌菜石头儿没了课堂里大家都开始讲话的
菜头压菜尾
11月22日小雪晴对老杭州而言这是个信号小雪腌菜大雪腌肉
这一天茅家埠的戴大伯正在做今年第一拨冬腌菜
从植物园到茅家埠不少人家的小院里晾衣杆上挂满了鲜绿油亮的白菜这种白菜长得跟普通大白菜有点不一样菜梗特别长叶子细细的杭州人管它叫长梗白菜
冬腌菜只用这种长梗白菜因为腌好后前端菜叶都瘪皱成一缕整棵菜的精华都浓缩在了金黄油亮的长菜梗上
每年一入深秋戴大伯就会先囤一两百斤的长梗白菜等西北风一刮冷空气一来挑个连出两三天太阳的日子就要晾晒了
51, 51, 51; text-indent: 2em;">《论语》曾云不时不食杭州人对这句话遵守得十分严格杭州人对本土口味无比自信这也造就了在杭州新开元新花中城这些同质化极强的老牌餐饮品牌过得十分舒适但对于新品类和新品牌来说杭州则是地狱难度因为它们都拿不住杭州人的嘴最后只好走平价店或者网红店策略
追求鲜首要便是新鲜这从杭州人热衷以笋入菜便可看出笋无论是放久了还是过季节了都会变老而丧失鲜嫩的口感江浙名菜腌笃鲜虽然吃的是肉但鲜气却来自于春笋糟烩鞭笋油焖笋这些也都是杭州普通家庭常常上桌的菜肴
冬腌菜可能代表了杭州人追求鲜的另一种方式腌制杭州人爱吃酱货腌货尤其是冬季少有当季的鲜菜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就成了一种传统到了冬天杭州人的阳台上都会备上几只大缸用来做冬腌菜酱鸭酱肉可能更好口腹之欲的家庭还会做上一点腌鸡那时如果你在老一点的小区里时不时就能闻到一阵油香可能就是某户人家做酱鸭酱肉的香味
现在杭州人自家腌酱鸭酱肉的越来越少了一方面这些东西易于标准化生产超市里随手一拎就走味道也差不了另一方面则是愿意做酱鸭酱肉的老人们都懒得折腾了杭州一平方好几万的房价被两三个大缸占着地儿想想也挺心疼
不过冬腌菜却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即使在本地饭馆都很难吃到加上也没有工业化生产外地人可能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菜但在杭州的菜场和厨房里这却是存在感极强的一道下饭小菜
戴大伯的经验是略照一照太阳就可以挑个自然通风的地方把它们两两堆在一起三五天后这堆菜失却水分叶边开始泛黄可最里面的菜心开始还原行家们称之为活过来
这个时候就可以下缸开腌了
杭州人家的腌菜缸以前是比水缸小不了多少底小肚大开口阔一般放在阴凉通风的角落现在么大缸太占地方很少看见了戴大伯家的缸是陶土烧出来的小缸腌制前先洗净拭干缸里不能接触生水自来水井水都不行不然腌制时会起白花
下缸前还要对菜做个整理挑出破损的菜叶归拢切掉多余的菜头
51, 51, 51; text-indent: 2em;">做冬腌菜没有许多讲究一堆长梗白菜盐一个半人高的底小肚大口阔的瓷缸就能做每到冬至后在老小区的院子和阳台里多少都会有几排竹竿挂着一颗颗白菜和菜场里买到的普通大白菜不同这些白菜梗长叶子小表面经过了两天的日照被晒得微微有些发黄发干再在阴凉地方堆放一周掐掉根茎择掉烂叶子就可以下缸了
白菜下缸讲究程序放一层菜撒一层盐如此重复而在我家则会多加一层干辣椒虽然杭州人多吃不得辣但却喜爱辣吼吼的感觉炒青菜炒白菜时都有放一点辣椒的做法丝丝的辣不仅丰富了口感也能够起到提鲜的功用
下缸下到四分之一差不多就可以踩冬腌菜了这是做冬腌菜的关键流程这个时候家里的精壮男子(一般是我爸)就会打一盆水把脚洗干净光脚站进缸里反复踩踏缸里的菜叶直到十几分钟后缸里的菜叶被踩出了汁水接着再下缸几层白菜接着踩踩到最后找两大块鹅卵石把冬腌菜压实这制作流程就算完成了
三五天后我爸还会把压冬腌菜的石头搬开再复踩一次换用小一点的石头继续压在这个过程中冬腌菜中的亚硝酸盐慢慢被反应完大概两周之后便可以开缸取菜了
至于做出来的冬腌菜好不好吃则完全就看踩冬腌菜的人的功夫一般男人体重大足底有劲比女人更适合踩菜
在我爸的老家富阳(现杭州市富阳区)那边的人看来我爸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踩菜人因为在杭州有个说法若一个男人是中国香港脚那踩出来的菜会更加入味因此在他年轻的时候每到做冬腌菜的季节乡里家家户户都会请我爸以及其他几个精壮的汗脚男人上门去踩冬腌菜希望能踩得更好吃当然也不是白踩的起码这男人一天的饭都得给人家管上
菜要一层一层地叠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排布也有讲究
戴大伯讲老手放菜第一层菜头朝顺时针方向摆菜头压菜尾撒上盐到了第二层就要逆时针方向摆同样的工序过一遍这样子摆在日后取菜时更方便不会让缸里看着乱
杭州本塘口味的冬腌菜有个固定配比100斤大白菜放3斤左右的盐 盐一定要是粗盐
现在年纪大了吃太咸也不好孩子也劝我少放点盐所以我就少放半斤吃得健康点
当然这样的说法也不无道理民科一点的解释是脚臭者往往脚下有菌群踩完的冬腌菜沾染了细菌发酵会更加充分味道也就更好如果你在淘宝上搜索正经的冬腌菜都很少有卖更是少人问津一方面是因为马云人老家不是杭州的另一方面就是这种家庭作坊式的生产方法实在达不到工业级的卫生标准吧
冬腌菜的吃法很简单简单配泡饭就是杭州人最普通的一顿早饭炒二冬只需要下油先炒冬笋然后下冬腌菜待到把干瘪的冬腌菜炒成亮色后便出锅即可再加一味冬菇(香菇)还可以升级成炒三冬如果放进豆芽菜和黑木耳这些一起炒就是终极豪华版八宝菜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菜品但即使是过年餐桌上也不会少了这些
懂事以来年夜饭都是要跑到大兜弄冰箱厂旁边我奶奶住的老房子里这块地方现在已是寸土寸金但在当年却是杭州人口中的城北贫民窟到处都是城中村式的平房和农民房而奶奶家住的是那一片老房子中少有的楼房五层的楼房围出了一个小小的院子晾衣服洗衣服都在这个小院里完成当然冬至到了也有空间去晾冬腌菜
属鸡的人踩菜最鲜
一般放菜至缸的三分之一戴大伯就要洗脚下缸了
现在的人觉得赤脚不干净就套上一双胶鞋可戴大伯说鞋底硬会把菜叶都踩坏腌出来的菜卖相太差得不偿失而且从腌好再到烧成菜会经过多遍的清洗我们都吃了这么多年了用脚踩哪有什么问题
据说踩菜是要男人来的还有种讲法有点腻心最好是汗脚男人来踩
我们一番走近科学讨论后觉得可能是这些原因一是男人比女人重力气比女人大踩菜效率高二是出脚汗的男人一般年轻气盛身体好脚上劲道足
不过老话还有一句属鸡的人踩菜更鲜就百般想不通了戴大伯说那是因为鸡是十二生肖里唯一不会坐下来的腿脚最勤快
一入缸戴大伯的威风就出来了每一记下去都好像大力金刚脚 但之前话头不停的他这时不吭声了只有脚下嚓嚓有声
默默踩了数百下戴大伯时不时观察缸里的情况调整下脚位置脑门上也冒出一层汗手一伸一块毛巾递过来很有仪式感这也是规矩祖辈传下来的踩时不能抽烟怕灰落入不能和他人闲话怕口沫洒入
我奶奶住在一楼房子空间不小但客厅不太大平常吃饭就在一个四方桌上奶奶家里最常吃的就是冬腌菜平时一碗冬腌菜和一碗胡萝卜就是一顿饭一到过年家里伯伯姑姑三四家人一聚齐我爸会把平常贴墙放的一块大圆台面推到客厅搁在方桌上就是一张大桌子一家人坐齐会稍显拥挤饭前奶奶会给几个小辈每人发100块的压岁钱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没变过若说春节的味道酱鸭八宝饭和春卷都是比冬腌菜更加经典的口味年夜饭桌上多硬菜蒸鸡老鸭煲笋干扣肉这些都是少不了的但是年三十过后大部分的硬菜都被扫得一点不剩了只有冬腌菜奶奶还可以留着吃上一个礼拜
第一次下缸像戴大伯这样的老师傅一般会踩20分钟左右把菜都踩实了并且踩出卤水来才会放第二个三分之一
第二道第三道差不多踩上15分钟整一缸菜就算完成了大半这时候放上晾晒时挑出来的破损菜叶讲究一点可以用干荷叶把下面的冬腌菜全部盖住撒上盐
压腌菜的毛子石头
最后用来压缸的石头也很有讲究这种毛子石头最好是一整块原石没被加工过
砌墙用的红砖铺地用的大理石甚至放炮开山滚下来的石头都不能用老一辈人觉得没有人为加工过的石头才能让冬腌菜接上地气味道也就纯了